•结果，场景发生了对调。
艾琳像年幼的树袋熊抱着母亲一样紧紧锁住我，而偷食了蛋糕的少女则端正地坐在对面。
“看来你的愚蠢远远超过了传言中的程度。”少女用听不出是嘲讽的平缓语调再次开口。
听到这句话，艾琳比刚才抽泣得更加猛烈。
“喂，注意一下你的用词！”
我一手安抚着艾琳的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哄婴儿入睡，“乖，乖，不哭不哭了。”
同时，我也在观察着这位看上去比艾琳还小的银色短发少女，她的皮肤异常白皙，感觉就像一个十分在意自己身材的女孩在数天魔鬼饥饿特训后产生了贫血症状一样。当然，她的嘴角还留有犯罪证据。
听到我的警告后，她似乎有些紧张，又似乎没有，因为每当我试图接上她的目光时，她便会上下左右地移动视线从而躲避，但她整个人仍旧安稳地坐着。
“那么，小偷小姐。我有几个问题。”
我回忆着刚才这位少女的言行举止，对她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但总感觉这种概率还是太低了。
“叫我塞莉娅就好。”短发少女将视线安置在我脖子上，就好像在那里长着我的眼睛。
“呃，那，塞莉娅，你刚才使用的…是魔法…对吧？”我尽量压低声音。
“「转移术」，一种可以转移空间任意物体的魔法。”
“蛋糕也可以？”
“……”她面无表情。
“你从哪里学到的？难道你不知道用那东西会对身体产生负面影响？”
“不知道。父亲大人在教我时只说了有必要就用。”
「父亲」这两个字在我脑中盘旋，让我感到很不安。
“太不负责任了吧！”
“不懂你在说什么。”
“……总之以后还是尽量不要用它，这是为了你好。”
“会当做参考意见的。”
“…那换一个吧，你父亲是这家店的店长？”
“Non”
这是法语？
“那他——”
“无可奉告。”她干净利索地拒绝了。
“你是因为饿的不行了才偷吃艾琳的蛋糕了吧？”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先问这个。
“……”她貌似并不打算承认。
艾琳终于停止了抽泣，我用餐巾纸替她擦干鼻涕眼泪后，她转了过去，坐在我腿上，面向塞莉娅，把我的胳膊交叉搭在她胸前，以如此姿势回敬对方。
“哼！”艾琳不知为何在赌气，“还不快认罪！”
“Non”
“呜——你这个小偷！不仅想要偷走我最喜欢的哥哥，还偷走了我最喜欢的虎皮蛋糕！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哦，原来我是排在食物之后的啊。
“看来你很容易被这种无聊的东西激怒呢。”塞莉娅似乎可以接上艾琳的目光。
“你——快给我——消失！！”艾琳伸出左手，出现了一团白色的光芒“გთხოვთ მომეცინებაღვთისაალიც——”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魔法。
“我说过平时禁止使用的吧。”
“可是……”她仰起头，晶莹的泪珠又在眼里打转。
不好不好，得赶紧像个办法。
于是我花了不到十秒钟，从店员那里又买来了两份虎皮蛋糕，放在二位少女面前。
果然，两眼放光的艾琳变得开心起来，她再次坐在我怀里，享用额外的大餐；塞莉娅的叉子在盘子和嘴里来回飞速移动，她似乎也很喜悦，但从表情上看不出就是了。
不是有个猥琐老头曾说过吗：“甜食对于女孩子而言是杀手锏。”真想当面好好感谢感谢他呀。
•夜色降临，街道像往常一样安静，虽然还不到8点，路上的行人已经十分稀少了，大部分营业商店准备关门。空气是凝固的，没有交通工具的叫喊声，甚至没有一丝虫鸣，死寂总是令人发毛。
这就是摘下了白天繁荣面纱的「美好」世界的本来面目。对于生活在这里的平民们而言，就如同薛定谔手中的猫，无法预知自己能否在下一秒存活。
自己的生命很大一部分掌握在政府手中，哪怕他是名义上的保护者，也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否则就会像早上那样……
为了店员能够准时下班，我将心满意足的二位少女带出蛋糕心语。我特地站在二位之间，以防她们吵架。
“可以让我继续刚才的问题了吧？”我被艾琳拉着，向塞莉娅问道。
“oui”
“你知道……「初代子体」的事？”由于街上没人，我才大胆的问了出来。
“而且你是「初代母体」。”少女终于肯与我进行视线的接触了，她那翡翠色的眼晴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迷人。
“……那……你今天不会就是为了蹭几个蛋糕才来的吧？”
错不了了，她与艾琳一样。
“目的……不能说……”
“是你「父亲」的意思？”
“嗯。”塞莉娅微微答道，“不过倒确认了「初代子体」的智力水平，好像的确是因为最初的智能压缩传输出现临时故障造成的后果呢。”
“喂塞莉娅，都说了不要再提这件事！”我有些焦躁。
短发少女耸了耸肩：“这是事实。”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我看了看艾琳，她不再像先前那样讨厌对方，但对于塞莉娅的话，她显现出了与我同样的担心，“你……也是……克隆者……吗？”
“oui”
这段表示“yes”的法语声波，不断碰触墙壁而反射，在空旷的街头回旋着，一遍又一遍穿过我的大脑，震撼着我的内心。
这意味着，名叫塞莉娅的少女，背负着与艾琳同样的命运——被强制性要求学习魔法，从而作为整个国家的秘密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我决不会承认，这种惨无人道的做法。让那群想赶紧死的人去学好了，艾琳也好，塞莉娅也好，她们都没有必要承担与年龄和生理不符变态责任。
“这种眼神可不是作为一个母体应该有的。”塞莉娅看着我，冷静地说道。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说不出口。
“如果提问结束的话，我就要走了。”塞莉娅瞥了一眼艾琳，转身准备发动「转移术」。
“等一——”
“救——命——啊——”
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惊恐的、撕心裂肺的中年男性的声音。
这就是夜晚的大街上几乎没有人影的原因。那个人肯定又是干扰了他们的工作，或者不小心知道了他们的秘密，需要被灭口吧。
塞莉娅停止了咏唱：“目的地需要调整一下呢。”
“塞莉娅，别过去！”我知道，他们不会对任何人手软，一切相关人都不能够存在，这种事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于是我用另一只手拉住她。
少女先是一惊，随后恢复了宁静又祥和的表情：“不必担心，这是我自己的意志。”
“你一个人赢不了他们！”
“我只是去收集情报。”
“少骗人了！”
“那你和我一起去？”她好像看穿了我。
“……不，我要送艾琳回家。”
“所以我自己去。”
“……”我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有需要保护的人，“……对不起……”
“为什么又道歉？”
“……”我将艾琳放在了优先保护的位置，对眼前的少女便无能为力。
“蛋糕，谢谢。”她接着进行了咏唱。
淡蓝色的光芒包裹着塞莉娅的身躯，随后她消失不见。
真是个不重视自己好不容易才获得的生命的孩子。
而且她的「父亲」——大概也就是她的母体吧——绝不会是什么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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